文／品葳、霈恩
 

2019年的青少年發聲獎—視覺魔法學院開課，攝影組的易庭老師帶領學員以刊載於THE NEW YORKER上的一篇文本《A THOUSAND WORDS: WRITING FROM PHOTOGRAPHS》為討論主軸，探討文字如何與影像間的邊界與連結。

以照片生成的文字是沉悶的？

「照片可以讓氣氛沈悶」這句話首先引起學員們的好奇，文本中作者所提出文字之於影像能有許多功能，但如果只做為影像的單純敘述便會形成「白描」的情況。那理想的策略又該是如何呢？老師補充道：「寫手若純粹描繪照片，會使文風磕絆和靜態化，反之，如能看出照片隱含的意義，以融會貫通的方式寫作，將使文章活靈活現。」透過思考的轉換，文字才能跳脫純粹敘述的功能、在影像之外提供了另一層寫作意義。
 

如何從照片理解出一個正確的意義？

羅蘭巴特曾說「作品在完成之際，作者就已經死亡。」當觀者掌握對作品理解的自由，會為作品、甚至他人帶來怎樣的影響？
 

「影像被斷章取義後，像是攝影師Kevin Carter在其獲得普立茲新聞特寫攝影獎的作品《飢餓的蘇丹》，在蘇丹採訪機荒與戰亂的過程中，拍攝下禿鷹觀看著脆弱的小孩照片，而後輿論產生，那文字解說是否必要？」學員拋出疑問後，引發在場熱烈的討論：「如果有太主觀的理解會左右中立者的想法。」、「如果一開始就解讀錯攝影師的用意，會不會引發更多對立？」、「假使不使用文字解說，那圖像本身的符號必須精準。」

透過不同角度的假設可以發現照片與觀者間並無一定的關係，「所以照片本身的意義是浮動的。照片和文字具有互相拉扯的辯證關係。有許多作品，需要以文字介紹創作背景，然而描述得太多，會斬斷作品的想像空間。」老師以這句話作出回應—作品應在何種情況下被理解？它必要能被解釋嗎？無疑是留下了更多的思考空間。

與影像互動，你會發現攝影有兩個時間象限

「影像之於現實就如同銀河裡的某顆星，表示這個世界在運作的動態過程中，所捕捉的一個截點，照片背後都有著現實的廣闊幅員，與此同時，沒有攝影師能與『現實』有絕對脫離的關係。」易庭老師也說到：「這世界的現實，它非常特殊的確實，提供了某個可以表達的可能。」

文本裡，Linda Henkel著名的博物館觀察實驗：在兩回實驗中，第一次Henkel帶領兩組學生參觀博物館，第一組要求觀察作品三十秒，另一組則觀察是二十秒後再拍照片，Henkel發現拍照讓學生對事物的印像變淺，細節也記得不如沒有拍照只是觀察的那組學生多。接著他又做了一個測試，指導學生拍照的時候使用變焦鏡頭拍攝，而不是僅僅記錄；這一次實驗結果得出，使用變焦鏡頭觀察的記憶效果會比單純觀察來得有效，而第一次單純拍照的效果則最不理想，其中的差異便存在於攝者與被攝物件的互動程度。

學員們也分享了親身經驗：「我曾親身經歷過，在課堂上拿起相機記錄抄不完的筆記，但是我沒有重複閱讀那些照片，後來當然也不記得那些重點。」引發了一陣笑聲；另外也有同學提出透過重新閱讀照片會獲得不同感受的經驗。

在這裡老師提出了「攝影的兩個時間象限」：第一個是在按下快門的剎那，第二個則是再次閱讀照片的時刻—有時，你在眾多照片中注意到某張影像時，便代表著它對於你是具有特殊意義的，而那時的感受則會受到時間、知識以及歷史的影響而產生變化。「就像未來的人在向你描述過去的一生，這件事只有攝影能做到。」老師如此說。

What We Cannot Speak About We Must Pass Over In Silence.

攝影與文字間，都有專屬自身領域的表達，也有著各自的敘述極限。當文字的意義在於表達某些潛在、非再現性的東西，能述說照片上無法被閱讀到的層面，像是「註解」的存在，便開啟觀者與影像無法達到的連結。透過文字解釋，也讓相片被放在特定的條件下，進而能被理解。而影像的意義在於擷取現實的某個片段，啟動了思考及感受的轉變；若當文字與影像都達到了敘述的極限呢？

易庭老師舉了攝影師Diane Arbus著名的雙胞胎照片說明，雙胞胎的相似性某種程度來說是無法用文字去極力描寫的，而那些「沒辦法說明的事就讓他進入影像的寂靜中吧！」

用文字鋪陳，加強影像的效力

最後，老師用Tim Hetherington的影像作品< Colourful Cups>作為文字與影像適

當結合的例子：照片中彩色的杯子和老舊的木質桌椅，整齊陳列彷彿正歡迎著用餐者入座，傳遞了或許溫馨愉快的氛圍。然而閱讀文字介紹後，我們得知這是盲人學校的用餐區，創作者透過作品，紀錄Milton Margai School for the Blind，並提道，盲人因為無法看見真實世界的樣貌，較不會對他人產生偏見。」則說明了當照片本身無法完整表達主題時，文字能道出脈絡。
 

「在這裡你唯一需要的努力，是要將你對攝影、影像、文字的某個理解，帶入我們的討論之中……不必全然釐清整篇文本。」在這堂課中，能感受到影像與文字間，兩者的關係既無法完全分離，也都不斷在改變。而唯有經過不斷的討論與嘗試，才能體會創作的無限可能！

註：文中提到THE NEW YORKER的文本原文網址：https://www.newyorker.com/books/page-turner/a-thousand-words-writing-from-photographs